从淋病在我国历史中的记载浅谈其防治
文章导读:从我国古代医书中可以看到有淋病的病征记载,而且其出现远超过梅毒的描述。那时并不知此病是通过性交传播的,但已认识到性乱可促使其传播;而且认为病因是“湿热下注”或“肾气虚弱”。中医对性病的诊断和治疗是“辩证施治”,即采用病征诊断和类似现代的病征处理方法。目前,由于对淋病耐药菌株的出现,在一些慢性泌尿生殖道感染治疗中仍然存在问题,而中医药则有可能发挥作用,但如何整理出合适的中药方剂,如果通过临床试验,使其符合循证医学还将是一复杂的过程并不容易,应强调预防为主的观点。 |
在经典性病中,淋病在我国历史中比梅毒更为久远,后者的出现大约是在16世纪初。据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记载“杨梅疮,古方不载,亦无病者,近时起于岭表,传及四方”,说明梅毒是从国外传人广东之后,向内地传播,同时也证明在16世纪前我国不存在梅毒”。淋病属于中医记载的“淋”证,最早见于我国古代医书《黄帝内经·素问》。金·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中解释,淋:“小便涩痛也。热客膀胱,郁结不能渗泄故也。或曰,小便涩而不通者为热,遗尿不禁者为冷。”由于病因不同,又有热淋(不通)和冷淋(遗尿)之分。虽然刘完素强调热的一面,看来,那时的“淋”不仅是淋病,还要包括泌尿系统的其他疾病”。
早在公元581~618年,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中已提出“五淋”、“二浊”的概念。五淋指血淋、石淋、膏淋、劳淋、气淋,二浊指赤浊和白浊。另外,还提出“热气大盛,”则令小便不通,“热势极微”,故“但小便难也”等,其中小便不通和难,以及“膏淋之为病,尿似膏自出”和“白浊”也符合淋病主要的临床表现。很多人认为,至少膏淋已包括了淋病的内容。
有作者认为,中医文献首次肯定记载淋病的是明·孙一奎《赤水玄珠》,该书提到:“若小便行将而痛者,气之滞也;行后而痛者,气之陷也;若小便频数而痛,此名淋浊”。“淋浊”一词首先见于《赤水玄珠》”。
国外有医史学者研究我国古代的医学文献认为,我国唐代以后存在某些类似性病的疾病。在文献中有洋细的描写,包括生殖器溃疡、尿道狭窄、类似淋菌性关节炎的症状等,认为“淋浊”限于排尿时疼痛和有尿道粘性分泌物。唐代医家并不知此病是通过性交传染的,但已认识到性乱可促使其传播。可见淋病在我国古日寸即已存在,文献记载早于梅毒。同样在西方Galen提出淋病(gonorrhea)一词出现在2世纪。在希文中(gono-)为生殖器官,(-rrhea)意为“流”,从生殖器官流出之物既非尿,亦非精液,而是感染的脓性分泌物。可见淋病远早于15世纪梅毒在欧洲的流行。
关于淋病的病因,当时没有现代医学的技术,不可能检查病原体,而认为病因是“湿热下注”(急性)到“肾气虚弱”(慢性),但对发病的有关因素是有认识的,包括酒色过度等。如明代言情小说《金瓶梅》第七十九回“西门庆食欲丧命”中关于西门庆之死前的临床表现,包括肾囊肿痛、溺尿甚难、龟头生出疳疮。书中的吴神仙(医生)先诊了脉息,说道“官人乃是酒色过度,肾水竭虚”。小说作者有诗云:“醉饱行房恋女娥,精神咀脉暗消磨。遗精溺血流自浊,灯尽油干肾水枯。”以现代医学观点来看,西门庆当年33岁,有多个性伴,就其病征而言,不像梅毒,很可能是感染淋病(淋菌性尿道炎),有排尿困难和尿道分泌物,同时伴发附睾炎(阴囊肿痛)和淋菌性皮炎(疳疮),所以西门庆已不单是急性尿道炎,已发展到慢性,而且有并发症。至于他之死,有可能是因为败血症并发淋菌性心内膜炎,也可能是因为服用过多的药物所致。
传统医学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是“辩证施治”,当时的淋证是根据临床表现而得出的,按现在的概念,可以是病征诊断,而施治是根据“证”的治疗,在某些方面接近现代医学的病征处理(syndromic management)。
传统中医对淋病(膏淋)的早期辩证为热毒下注,治则为清热解毒,利湿化浊。方用清热通淋汤,包括:龙胆草、川萆薢、土茯苓、白花蛇舌草、紫花地丁、蒲公英、黄连、大青叶、木通、丹皮、生甘草、生三七等加减;或用八正散,包括:木通、车前子、篇蓄、瞿麦、滑石、生甘草、土茯苓、生地、白鲜皮、丹皮、黄柏等加减。对淋病的中期,病情进一步发展,证因湿热交炽,毒邪鸱张,血脉淤滞,腐溃成脓。治以排脓解毒祛邪为要,可用张锡纯毒淋汤加减。药用:银花、石韦、苦参、黄柏、生甘草、土茯苓、败酱草、泽泻、蒲公英、自鲜皮、野菊花、三七粉,炮山甲等。慢性淋病则需补肾同本。肾虚叉可分为阴虚和阳虚,治疗分为滋阴补肾和温阳补肾,前者用知柏地黄丸加减,药用:知母、黄柏、生地、丹皮、泽泻、茯苓、土茯苓、白鲜皮、地骨皮等;后者用会匮肾气丸加减,药用:制附片、肉桂、山茱萸、山药、茯苓、泽泻、熟地、杜仲、蛇床子、甘草等。
19世纪末西医传入我国,开始西方也一样不能区分梅毒和淋病,到19世纪90年代一些革新的医生才认识到这两种疾病的不同。淋病是受淋球菌的感染,而且可以引起皮炎和关节炎。到20世纪以后西方医学,包括和传染病的斗争等取得了很大进展。在对尿道炎诊断方面,还发现淋球菌以外的病原体,如沙眼衣原体和支原体等,能引起所谓非淋菌性尿道炎;在治疗方面,特别是磺胺和抗生素问世,其应用成为对淋病的有效治疗方法。
现代医学抗生素等药物研制的进展对治疗淋病、沙眼衣原体感染等已得到相当满意的水平。但耐药菌株的不断出现,使得本来有效的药物不能起作用。一些慢怍秘尿生殖道感染治疗中,仍然存在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性病病原体包括继发感染引起的炎症,其治疗除杀灭病原体外,还存在调整机体免疫机制,增加抵抗力的问题,利用中药扶正祛邪或许有助于患者的康复。例如俞秀廉等(1992)参考祖国医学的经验,用木通、木香、泽泻、海金沙、滑石、猪脊髓、人参等配制的淋病丸治疗急性淋病取得很好的疗效,而且实验证明,淋病丸有一定的抑菌作用,以及对青霉素过敏和耐药者有效。江启圻(1994)用中药治疗急慢性淋病88例,根据分型采用温肾化浊、滋阴降火、清热解毒化湿和清热利湿等治则,治愈率为95.3%。作者认为,中医辩证施治具有特点,尤其对于慢性淋病,疗效更佳。
如何继承发扬我国传统医学,使其更好地为现代服务?对淋病而言,急性单纯淋病的治疗,尽管存在耐药菌株问题,经过耐药性监测,可供选择的药物仍较多,如当前敏感的药物(大观霉素、头孢菌素等)正在使用。对慢性淋病(包括合并症),可考虑辩证施治,采用中药治疗,但如整理合适的中药方剂,通过临床试验、荟萃分析(meta—analysis),到循证医学(evidence—based medi—eine)仍是一较复杂的过程,并不容易。
新中国政府重视性病的防治工作,当时主要是针对梅毒,结果在上世纪60年代基本消灭了梅毒,同时淋病也随之下降。据北京医学院报告,淋病在门诊所占的比例由1949年的5.5%,下降到1952年的0.92%,到上世纪70~80年代医院门诊已看不到淋病。只是随着对外开放和经济改革以后,淋病才首先由境外传人我国大陆(1979年),其后20多年淋病遍及全国,成为我国最多的性病,占发病的第一位。
性病是包括医学在内的社会问题,控制性病以至消灭性病不是单凭医药所能解决的。防治性病的方针是“预防为主、防治结合和综合治理”,包括贯彻中医“不治已病治未病”的观点。贯彻中医益肾养元、洁身自好的防病方法,将有利于性病防治。
历史证明,我国在上世纪50年代淋球菌还没有发生耐药的时候,曾消灭了淋病。那是依靠生活方式的改变加上医疗服务所取得的成绩。随着我国对防治性病的重视,以及中西医结合,最终一定会达到控制淋病的目的。
来源:《中国性科学》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