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母的悲情人生—《史记》秦始皇母人物形象再探讨
文章导读:秦始皇母与吕不韦、嫪毐等权臣的的暧昧关系有着深刻的政治用意,实为达到政治目的的一种手段,对于秦始皇坐稳江山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纵观秦始皇母的一生,则尤可同情:少年家道中衰,年纪轻轻就沦为倡伎;青年婚嫁时似玩物一样被讨来送去,毫无人格尊严可言;中年丧偶,为了儿子的江山以身事人;晚年虽贵为国母却无力保护年幼的孩子,不得不忍受儿子间骨肉相残的煎熬,可谓饱尝了世间的辛酸,遍历了人生不幸。 |
在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中,秦始皇因统一中国等丰功伟绩名垂青史,其母则因淫行昭著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两千多年来,人们视秦始皇母为祸国乱家的反面典型口诛笔伐,无人对之稍示理解。近几天重读《史记》,感觉此论有失公允,下面就略陈管见。
秦始皇母是赵国都城邯郸人,一生几经盛衰荣辱,颇具传奇色彩。她出身豪门,天生丽质,自幼就显出高贵的气质。但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什么原因以致年纪轻轻就沦为倡伎。在秦始皇母身陷困境的同时,韩国大商人吕不韦正在邯郸商界呼风唤雨,家累千金。极具头脑的吕不韦已不满足于商海纵横,开始向政治领域发展。容貌出众、能歌善舞的秦始皇母被吕不韦以奇货可居纳入后室,成为政治博弈中的一枚棋子。而此时秦始皇之父子楚正作为质子困居于邯郸,郁郁不得志的子楚遂成为吕不韦政治投机的对象。老谋深算的吕不韦对子楚先授之以千金,助其摆脱经济和政治上的困境,后又予之以女色,将秦始皇母献与子楚,排解生活中的寂寞。一年多后秦始皇母生子嬴政,即后来的秦始皇,被子楚立为夫人。秦昭王五十年,秦加兵于赵,身为质子的子楚处境非常危险。赵欲杀子楚,使其不得不抛妻弃子,由吕不韦“行六百金与守者吏,得脱,亡赴秦军,遂以得归”。而此时秦始皇母子仍身处险境,赵欲杀子楚妻子,竟被秦始皇母隐匿逃脱。后来秦赵关系有所缓和,而子楚也在吕不韦的运作下登上了秦孝文王太子之位,秦始皇母子方得以离赵赴秦,过上安稳生活。坎坷的生活经历造就了秦始皇母非同一般的能力,邯郸历险,虽仅为牛刀小试,亦可见其处变不惊非寻常人可比。
秦孝文王在位仅一年就辞世了,太子子楚履至尊,是为秦庄襄王。夫贵妻荣,秦始皇母也得以王后的身份母仪秦国。子以母贵,嬴政顺理成章成为太子。然世事难料,秦始皇母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没过多久,便随着三年后庄襄王子楚撒手人寰而被打断。虽然秦始皇母因嬴政继立为王而贵为太后,变成秦国形式上的最高统治者,但秦始皇母子当时所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嬴政仅十三岁,尚为初懂人事的小孩,太后本是赵人,在秦国无任何根基,孤儿寡母二人,无依无靠,随时有可能败亡于最高统治权的争夺中。这在秦国历史上不乏先例,《史记·秦本纪》载:“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
十三年……惠公卒,出子立。出子二年,庶长改迎灵公之子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杀出子及其母,沉之渊旁。”为避免这样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必须寻求强有力的支持,环视朝野吕不韦无疑是最合适人选。吕不韦因有将子楚扶上王位的功劳,被任为丞相,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是当时秦的主政者。但吕不韦虽对先王继位有功,而于秦国却没什么贡献,且非秦人,也面临着与秦始皇母子同样的难题,地位并不稳固。太后抓住此点对吕不韦晓以利害,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结成统一战线。这不但暂时消除了来自吕不韦的威胁,同时也大大强化了自己的权力基础。为维系这一关系,太后对吕不韦极尽笼络之能事,不仅有崇之以高官厚禄的利诱,还有以身相许的色相勾引。《史记·吕不韦列传》如是记载:“尊吕不韦为相国,号称‘仲父’”;“太后时时窃私通吕不韦。”而这一切就是在“王年少,初即位,委国事大臣”背景下发生的。正因时为秦始皇嬴政年少即位,无法掌权,拉拢权臣为之效劳实为最好的选择。太后与吕不韦私通与其说是目的,不如说是巩固其母子权位的手段。
当秦始皇母子依靠吕不韦逐渐巩固权位时,吕不韦的势力也日渐膨胀,已达到“家僮万人”、“食客三千人”的地步,成为秦始皇母子的潜在威胁。与此同时,国内政敌亦利用太后与吕不韦的暧昧关系制造谣言,说秦始皇乃是吕不韦的私生子,试图陷吕不韦与秦始皇母子于欺君窃国的不赦之地,以便取而代之。谣言的传布极大地动摇了秦始皇母子的统治基础,“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就与谣言有很大关系。面对危局,太后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借机疏远削弱吕不韦。吕不韦不甘心就这样淡出秦国政坛,遂让舍人嫪毐伪饰宦者入侍太后,作为代言人保持自己影响。太后则因势利导,大力拉拢扶植嫪毐制约吕不韦,“私与(嫪毐)通,绝爱之”。从而一方面在不引起吕不韦抵制的情况下分化瓦解其阵营,另一方面也使关于秦始皇身世的谣言不攻自破,可谓一举两得。在太后的提携下,嫪毐的地位迅速上升,很快就成为可与吕不韦分庭抗礼的重要力量,以至于出现了《战国策·魏策四》秦攻魏急条所述情形,“秦自四境之内,执法以下至于长輓者,故毕曰:‘与嫪氏乎?与吕氏乎?’虽至于门闾之下,廊庙之上,犹之如是也。”吕嫪鹬蚌相争,而太后则坐收渔翁之利。江河日下的吕不韦为明哲保身,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召集门客舍人著《吕氏春秋》,以示与世无争,借以修身养性,安享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