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汉章教授学术思想在男科疾病中运用
文章导读:施汉章教授,主任医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首批颁发的“继承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指导老师”。施老行医近70年,一生活人无数,外科造诣博大精深。施教授在治疗男科疾病遣方用药时,有独到经验,临床用药主张内病外治、古法新用;擅从微观辨证,调兵遣将,不失法度;中西结合,疗效甚好。本文初步总结施老男科临证经验,借此缅怀施老,努力传承和发扬施老学术思想。 |
施汉章教授,主任医师,曾任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外科主任、中华中医药学学外科分会副主任委员、肛肠专业委员会理事等多项职务。施老祖籍江苏,自幼敏而好学,师从于经验丰富、名重乡邑的陆景文老先生门下。弱冠之年便将《伤寒论》、《内经》等中医经典烂熟于心。因博采众长,条缕清晰,辨证施治,学成后悬壶乡里、济世救人,求治者络绎不绝,活人无数。20世纪50年代施老学习于南京中医学院医科师资班,毕业后任教于北京中医学院,随后调至附属医院外科从事医、教、研工作。施老所育桃李遍及大江南北,其论著、论文对当今中医外科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而于1990年,当选为全国有独特学术经验和技术专长的老中医药专家,并享有政府特殊津贴。2011年4月因病于北京逝世。施老行医近70载,勤求博采,悬壶济世,妙手仁心,誉满杏林,师古不泥古,学今善化裁,去粗取精,熔古今学识于一炉。施老一贯推崇实践,强调在临证时要病证相结合,辨证施治,深喑中医理论基础天人结合必当以人为先。临证男科疾病遣方用药时,经验独到,临床用药主张内病外治、古法新用;擅从微观辨证,调兵遣将,不失法度;中西结合,疗效甚好。在近70年的临床积累中,形成了许多验效名方,涉及内、妇、男、泌尿等多学科领域,在男科疾病治疗上造诣尤甚,其外治思想对后人影响颇深。现将其男科学术思想整理如下,以供同仁交流学习。
1 内病外治
1.1 内病外治学术思想的形成
施老主张内病外治治疗思想,即应用外治方法来治疗人体内部的疾病。外治方法自古早已有之,甚至比内治法更要古老,据古代文献中记载,我国最古老的中医工具为针砭,而汤药则仅从商代以后才开始使用。《内经》中仅记载中药方十三首,在治疗疾病时多以针砭外治方法为主,时至东汉张仲景时才以汤药内治为主。后世医家皆从于医圣仲景,致使外治方法转趋式微。清代吴尚先根据临床需求,皆以外治为主要方法治疗内外妇儿疾病。吴氏在《理瀹骈文》指出:“凡病多从外入,故医有外治法……内治之理,即外治之理,外治之药即内治之药。”施老认为:“医者贵乎多应变,不可偏执用其方。”施老主张衷中参西,认为应该充分汲取西医精华部分为我中医所用,反对墨守成规旧法,施老指出某些疾病其病位虽起于内,但可内外同治,互相配合可以事半功倍。故而提出“外科之法,最重外治”之说。在施老看来,外治之法不经胃肠消化,无须经过肝肾代谢,因此毒副作用降低,攻邪不伤正,符合现代医学的发展理念及趋势。施老希望后辈应按继承创新、去粗取精、怀疑批判的原则,与时俱进,同现代医学技术相结合,才能让中医内病外治理论丰富壮大,扩大中医特色诊疗方案的外延,中医这座宝库才能更好地为人类所服务。
1.2 内病外治思想在慢性前列腺炎的治疗中的发挥
施老在临证中,总结前人经验,深入挖掘外科相关古籍,精心研究整理外用的膏、散、栓、丹等制剂。如散结消痈的瘰疬散、理气散结的乳核散、活血化瘀的前列栓、补肾疏肝的早泄膏、祛腐蚀疮的生肌散、清凉生肌的烫伤油等,其中在治疗慢性前列腺炎时所研发的纳肛用前列栓在临床中疗效明显并得到广泛推广。施老认为前列腺属精室一部分,男性精室如同女性血室一样,均为多血之腑。肝经走行范围较广,经过前列腺之处,肝经为多血少气之经,故而若感受湿热邪气,或因食肥甘厚味而生内生湿热,或不洁性交,被湿热邪毒所感,所感之邪均可导致湿热阻于肝经,肝经循行过生殖器,肝之所及必然受累,进而湿热蕴结于精室,日久必气血凝滞于精室,血败精阻进而而发生本病。诚如《丹溪心法》所载:“血受湿热,久必凝浊。”施老强调在治疗慢性前列腺炎时,要丰富其治疗方法、用药手段、给药途径,主张要多途径综合给药,除中药汤剂内服之外,还嘱患者每天在内服汤药早晚两煎之后,以中药的第三次煎汤坐浴,一剂两用,既方便了患者又增强了疗效;或用前列栓纳肛活血化瘀;施老认为由于精液由前列腺液、精囊腺液、精液等多种成分组成,因此主张患者定期排精或者定期前列腺按摩以增加排泄等。前列栓是针对湿热兼瘀病机证候而设,其主要成分为黄连、怀牛膝、冰片、赤芍,所用药物既遵循中医基础理论及组方原则,又兼顾内服外用之综合效果。经肛门直肠局部纳药,同时起到了散结止痛、清热解毒、活血祛湿的作用。
1.3 内病外治思想在早泄治疗中的发挥
施老提出早泄虽发病于生殖器官但其病位却在肝肾。《格致余论》中指出:“主闭藏者,肾也;司疏泄者,肝也”。施老认为正是由于肝的疏泄功能与肾的封藏功能的相互作用,才共同完成精液的储藏与排泄。《素问•上古天真论》中指出:“丈夫八岁…… 肾气盛,天癸至……故能有子……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泻。”肾藏精,肾虚则精关不固,失于固摄而精溢而出,进而发为早泄;肝经循行过阴器,故而对于阴茎的勃起功能与射精功能有一定的影响。因此在临证中施老注重运用内外合治法治疗早泄,内治法多根据其病因病机主要运用补肾疏肝类药物,外治法则常用川乌、草乌、冰片等中药水煎后取其汤液放温,房事之前擦拭于龟头包皮处,在临床中常收获满意效果。
2 古法新用
施老认为中医理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世界之瑰宝,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它既是临床经验医学,又是古典科学。在中医的古典医籍中,无论是内经中的辨证论治和整体观念,还是八纲辨证、阴阳辨证,或是温病学派的三焦辨证等法,或是金元四大家的各种诊断及治疗方法,其产生背景均具有时代的特色,同时又以临床实践为依据,但百家争鸣之中终归脱离不了辩病因,审病机。施老在治疗男科疾病时常运用古方六味地黄丸、五子衍宗丸、萆薢分清饮等名方,但在施老看来,古人与今人生活环境不同、生活水平不同、个人体质也有所差异,故在临证选方时施老提出古法新用,在古方基础上结合当代病人的特点,辨证论治,临证选方,收效颇丰。施老指出在应用古方或者古法时,同样也是既要遵循中医理论原则指导,同时也要结合自己的现代医学知识背景以及临证经验,此外,还要参考疾病的发生、发展变化规律及趋势。施老指出运用古法治今病时,切忌生搬硬套,无一方能疗万病,也无一病可用诸方;但在结合现代中医临床实践时,也必须在精读经的基础上,灵活运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举一反三能实践于临床。诚如古人所言:遵古师古而不泥古,施老指出做到这点是成为中医大家的基础,更是推动当代中医向前发展的动力基础。
3 微观辨证
施教授提出在临证中要既重视舌脉又吸取现代医学理论知识,既注重宏观辩证,又强调微观辨证,这样不仅可以提高疗效同时又扩大了辨证论治的内涵和外延。如在指诊前列腺时,指下感觉饱满,温热有弹性,肛门紧缩不易进入或进入后活动不利,按摩前列腺液触之易出者多为实证,为湿热下注之证候;而指诊发现前列腺软平,重按无明显触痛,手指进入时肛门松弛,且进入后活动度好,前列腺液重按却难出者或流出量明显稀少者多从肾虚论治;若前列腺质韧或有结块,结块触之表面光滑,无移动无出血,则多兼痰瘀之邪,可从瘀从痰论治。前列腺液检查:若前列腺液呈乳白色,不借助仪器即可见星状白点,镜检发现炎性细胞较多者多为湿热所致;若前列腺液量多但质地较清稀,镜检时发现白细胞正常或减少同时伴有卵磷脂小体重度减少者,多为脾胃亏虚或下元虚损。四诊合参的同时,结合指诊、镜检来扩大四诊的内涵,提高辨证的精准度,应用于临床,取得了满意的疗效。
4 中西贯通
施老认为:“学问之道,岂有穹期。”施老在临证中既忠于岐黄之论,又对于唐容川、张锡纯等中西汇通派的论点颇为赞同,形成了中西贯通学术思想。在治疗男科疾病时常中西贯通,结合治之。施老认为中西医在治疗前列腺痛方面都有各自的优势与劣势,中西医之间取长补短、中西合璧将会取得更加满意的治疗效果。首先,中西医对于前列腺炎所导致的疼痛、膀胱刺激征等症状的治疗手段各有千秋,常优势互补。所以,一定要明确各自的治疗优势,选择最有效的方法针对相应的临床表现。如现代医学的优势在于对抗感染、解除排尿梗阻等方面作用效果明显、起效迅速,而中医的优势在于改善躯体症状、缓解疼痛等方面,着眼于整体,因此对整体的调节改善作用尤为突出。因此,对于以前列腺骨盆区域疼痛为主,兼以排尿异常、精神障碍等表现的前列腺痛,必须中西结合治疗。所以,中西思维方式的结合,能够打破自身的桎梏,更有利于理论突破。
5 验案举禺
刘某,男,44岁,1993年5月就诊于东直门医院,主诉:阳痿多年,并呈进行性加重。现已不能行房事。曾在当地口服药酒、偏方、食疗方等无效果,口服中药均以补肾壮阳等法治疗,仍无改善,遂就诊于施老处治疗。刻下证见:两胁胀满,左乳胀痛,烦躁易怒,口苦咽干,手足心热,夜间汗出,夜寐不安,纳呆食少。舌苔薄黄,脉弦细数。外阴检查基本正常。继而详细询问病因,诉工作中因矛盾纠纷后情志不畅所致。遂根据病史及其症候,辨证:肝郁气滞。治疗:疏肝解郁,养血柔肝。处以:柴胡6g、当归15g、仙茅10g、仙灵脾10g、白芍20g、蜈蚣1条、紫梢花6g、露蜂房10g、生甘草10g。7剂,水煎内服,日1剂。复诊,诸症均减,唯房事时间过短,插入即射。在原方基础上加菟丝子15g、桑螵蛸9g、炒芡实9g、莲子心3g,以补肾涩精。同时处以川乌15g、草乌15g、冰片3g。7剂,水煎外用,晾温留置,于房事前阴茎外洗。三诊,诸症已消,随访两年,诉身体无恙,前病未再复发。按:患者就诊时,两胁胀满,烦躁易怒,脉弦细数为肝郁之象,肝郁乘脾则症见纳呆食少,郁而化火,火热耗阴伤津液,故可见手足心热,夜间汗出,夜寐不安,口苦咽干,舌苔薄黄的一派热象。因而方中以柴胡、白芍、紫梢花疏肝解郁、理气化滞,以仙茅、露蜂房、仙灵脾起温肾阳、补肾精之效。气滞则气机不畅,运血无力,易致瘀血阻于宗筋,故应用当归、蜈蚣增强方中养血活血之功效,配伍甘草调和诸药。同时告诫夫妻双方应互相鼓励,以坚定男方的治疗信心并减少肝郁抑郁等诱因,起到增效作用。复诊时患者前症均减,主诉为早泄,故而在原方基础上加入菟丝子、桑螵蛸、炒芡实、莲子心以补肾涩精、养心安神,从而延长病人射精时间,同时配伍中药外洗,内外合治,共奏本方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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