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淫研究:一个社会学角度的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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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淫的自我认知
婴儿了解自己和了解世界的第一步就是探索自身的世界。很自然的,他自己的身体——手指、手臂、腿甚至生殖器就成为他自己玩弄的物体。一开始选择触摸生殖器是随机的,但是触摸生殖器带来的快感给了他们一个全新的体验自己身体的方式。当然,他的兴趣会随着外界具有更大的注意力的东西或事情而转变。这个时候,婴儿知道了,触摸生殖器可以带来快感。既然生殖器随时都能够触摸得到,手淫就可能成为其它迟来的满足感的替代物,甚至被用来平息焦虑的一种方式。在某些文化里,父母认识到了这种作用,常常会把手淫当作哄婴儿入睡的一种方式。而在另外的一些文化里,人们会把婴儿手淫和生殖能力联系起来。但是在大多数的文化里面,当发现小孩用手触摸自己生殖器的时候,父母或是其他相关的监护人总会表现出很焦虑的神情和态度,他们会把小孩的手从生殖器上移开,或是拍打它(Patricia A. Brooks,1967)。小孩的触摸生殖器自我感知和探索的行为,在语言和行动上被反对。反复的负强化之后,即使触摸能够带来快感,小孩也渐渐地把触摸生殖器能够带来快感的行为从自己的意识里移除。
尽管手淫主要出现在青少年时期,但是很多小男孩小女孩在青春期到来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性高潮。青春期之前,男孩喜欢上女孩就是可以达到性高潮的一种体现,尽管不会伴随着射精反应(Ibtihaj S. Arafat & Wayne L. Cotton,1974)。当比较大的孩子手淫被发现后,父母或是社会总会采取一些措施对他们进行谴责和处罚,这样就会在孩子当中产生害怕感,当他们继续偷偷地手淫时,一种罪恶感也就会伴随着出现(Patricia A. Brooks,1967)。青少年,由于在孩童时候手淫被受到强烈谴责,又加上一些错误认识的负担,在手淫的时候就自然会产生负罪感或是认为这是有害的。然后他们会尽量避免手淫,当这种避免没有成功的时候,罪恶感又会进一步的加深。手淫过后他们由于过分担忧和负罪感加重,从而使他们感觉疲软无力或是精神错乱。Brooks甚至指出即使过度手淫都不一定会伤害身体,而往往是由于对手淫过后的担忧和焦虑带来了情感的创伤(这和现代性学中对手淫的看法是一致的)。过度手淫只能说明该有的性欲没有得到正常方式的满足,当性可以用其它方式得到满足时,手淫自然会慢慢减少(Patricia A. Brooks,1967)。害怕对身体和心理有所伤害,是人们减少手淫行为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在手淫内疚感的调查中,有40%的男性和48%的女性说他们在手淫后会有内疚感。这个结果和Kinsey的结果(47%)的数据基本一致(Jerrold S. Greenberg,1973)。在不手淫的人群当中,有76.25%的女性认为他们没有这个欲望,而只有56%的男性没有这个欲望。另外32%的男性和13.75%的女性认为手淫会浪费体力,是不道德的,从而会产生不好的情绪。另外还有一些原因是他们会自我克制,或是产生罪恶感,或是一些宗教的因素和社会规范的约束。一半左右的人(男性58.70%;女性49.76%)认为手淫是自己发现的。另外还有一些人(男性30.87%,女性29,27%)是在朋友当中学到的。这也一方面说明了同伴群体在社会化过程中的作用。只有少数的人是和父母讨论或是听到父母谈论从而得知手淫的(Jerrold S. Greenberg,1973)。那么这种微不足道的手淫,为什么会被社会错误建构成尴尬的、孤独的、隐私的、肮脏的、罪恶的,让人担忧和焦虑的行为呢?让我们继续看社会和宗教等在过去的历史里面是怎么对待手淫的。
手淫的社会和宗教态度
几个世纪来,手淫是被社会、宗教和医学最严厉抨击的一种性行为(Michael S. Patton,1986)。尽管古时候的医学专家都把各种疾病归咎于手淫,但是在1700年之前的欧洲,对手淫的谴责更多的是从宗教角度,而不是医学原因(Havelock Ellis,1936)。E.H. Hare同样指出,在1700年之前,医学有关手淫研究指出其会带来各种伤害的研究非常少(E. H. Hare,1961)。因为手淫违背了性以生殖为目的的自然功能,犹太教和基督教都把它当作一种邪恶的事情(Havelock Ellis,1936)。一些学者认为,西方的文明,至少在基督开端时,是一个性消极的文化,因为几乎所有的性行为表达,除了以生殖为目的的性交都是被怀疑和谴责的。另外的一些学者指出,西方文化中性消极态度可以追溯到那些受后基督解读发展影响的波斯、希腊和罗马文化(Greydanus, D., and Geller, B,1980)。在犹太和基督传统里,手淫被谴责为“秘密的罪恶”。在文化的传承过程中,性爱导致害怕而不是享受(Michael S. Patton,1985)。《创世纪》中有关俄南浪费精子的故事,是犹太传统反对和谴责手淫的主要起源,而且这种传统在中世纪的时候最终扩展到基督教里(Michael S. Patton,1985)。(《圣经》第一卷中记载,俄南是犹太第二个儿子,犹太的第一个儿子叫叶儿,没有留下儿子就去世了。按照圣经的法律规定,如果一个男人生前没有留下男性继承人,他的兄弟必须娶他哥哥的妻子为妻,并立他们第一个儿子为他兄弟的继承人。因此犹太命令俄南为他兄长生育后代,但是俄南在和他亡故的哥哥的妻子发生关系中把他的精液洒在了地上,因此受到了上帝的惩罚。)其实无论是西方宗教传统,还是东方的宗教传统,它们的禁欲主义总会把享乐主义当作批判的对象。性行为当被认为能够带来快乐的“高潮”时,自然不能幸免于被大肆批评。但是异性之间的性爱承载者传承后代和繁衍的社会功能,宗教没有更多的理由去批判。宗教自然把这样的批判转移到同性之间的爱、手淫、鸡奸等不以繁衍为功能的性行为上。
在接下来的18世纪早期(1750年之前),英国出现了一本小册子《手淫:或自我污染的罪恶,及其所有可怕的后果,给国家青年男女的警告》,匿名作者把手淫描写成一种罪恶,特别强调了它能够给手淫者带来的疾病,比如癫痫、歇斯底里和阳痿等,导致在18世纪就激起了全社会把手淫当作了一种病,尽管手淫在1914年之前从来没有逃脱过道德和宗教的谴责(R.P.Neuman,1975)。有关手淫是健康问题的讨论,在18世纪的另外一本著作里也得到详细的阐述。1758年,瑞士籍医生Samuel Tissot出版了题为《手淫:手淫引起的疾病研究或是过度手淫带来的严重影响》。Tissot说道,他的有关手淫的谴责是基于科学的而不是道义或是宗教角度的批评。Tissot所谓的科学前提是“精液是人体内珍贵的东西,是人的精气神所在,如果浪费的话,人就会变得虚弱疲软”(Tissot,1781)。在Tissot看来,精液对人体的能量具有重大影响。所有的医学家对这样的观点都表示赞同,损失一盎司的精液比损失了40盎司的血液导致的后果更严重(R.P.Neuman,1975)。在Tissot以后,很多的医学研究者都把精液的流失当作身心健康的一个重大威胁(R.P.Neuman,1975)。正是由于Tissot这本书的出版,使得手淫不再仅仅是一个宗教道义问题了。因此导致在1914年之前的几个世纪里,即使是学识渊博,受人尊敬的医学专家都把手淫,特别是青少年手淫当作是会产生例如疯癫等各种疾病的行为。为了医治这种所谓的“自虐”或是“自我污染”的疾病,医生和父母想尽了让现在我们难以想象的各种办法,包括各种化学药物、矫正手术和器械,比如加强监督,或是孩子睡觉时用金属手套把他们的双手套起来(R.P.Neuman,1975;Malfetti and Eidlitz,1973)。E.H. Hare对在18世纪为什么人们普遍的接受手淫可以导致精神疾病的问题总结了三个原因:(1)人们渐渐不相信女巫或是邪恶力量可以导致精神疾病,但是还没有找到合理的替代解释;(2)那个时代病理解剖学的发展,激起了人们对身体疾病导致心理疾病的兴趣,因此为精神病的身体病理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3)18世纪的医生的确看到过有精神病的手淫人,更容易会把精神病和手淫错误的联系在一起(E.H. Hare,1961)。但是Tissot和Hare都发现,尽管手淫在18世纪遭到了很大的谴责和打击,但是手淫行为在这个时代却出奇的增多。这是不是一个互相矛盾的现象吗?Hare认为,手淫在1700年之前不太普遍,只在17世纪的晚期才开始普遍出现。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有关手淫的相关研究在1700年之前非常少的原因。他同时指出,由于对性病的担心,导致更多的人愿意选择手淫而不是和人性交。当然也有一些文献指出,1700年有关手淫研究的比较少可能是由于它太普遍了,而且没有人把它当作一种可以导致疾病的行为(R.P.Neuman,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