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壁偷光_复旦同性恋健康课程人文报告
文章导读:目的:探索国内首门同性恋健康课程的人文效应。结果:两年来共有5位研究生选课,但每次大课的平均听众人数约100人。着眼于对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教育模式的反思。本课程从防艾出发,围绕同性恋健康话题,着眼为医学学生补上人文和社会科学这一课,在任课老师、选课学生、听众和受众、大众和小众、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中引起不同反响和深层感应,并得益于名师的人性感召和新颖的课程设计。建议:国内医学教育改革应学“孙子用兵,以一当十”,用“人文一社科一生物医学教育模式”来把握和思定,重在人文情怀和社科素养的培育而不把医学学生当做人文社科学者来培养,使之更具可操作性。 |
3 讨论
3.1 人性感召
本课程的开课初衷在防艾,“醉翁之意”却为医学学生补上人文社科这一课。从数不胜数的艾滋病人“求医难”所碰到的软硬钉子,发展到东北一家医院的外科医生把艾滋病人扔在手术台上自己竟逃之天天等种种现象,以及我们在《艾滋病健康社会科学》课堂讨论中,亲耳听到的医学博士“理直气壮”地为同行“不为艾滋病人做手术”所做的辩解,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就一个群体而言,还有哪个群体防治艾滋病的知识水平能比医生高,可是,在国人对艾滋病人的歧视中,我们的医院和医生起到了最大的“带头作用”或“催化作用”。耶鲁大学的卡什努认为,公众对艾滋病的歧视是不可能期待政府的政策来改变的,也不可能只靠医生来改变。但是,对艾滋病人的歧视却很容易通过政府部门和医生的行为来加强和催化。
请白先勇来给医学学生讲《孽子》,最使学生受感召的一定不是文学,而是人性。请李银河教授和秦士德来跟同学专门讨论“同性恋要不要结婚?”只有88个座位的演讲厅来了265人,与其说有那么多人在关注法律或在“追星”,不如说其在关注社会,关注周围的人。请同性恋的亲友或本人现身说法,学生的感受在很大成分上也是人性的。就像我们先后请“感动中国”的高耀洁和桂希恩来讲艾滋病,尽管两人都是医学教授,但同学们从其讲课中,学到最多的一定不是医学知识,而是其人格魅力和人性感召,就像我们曾说的:听过我们艾滋病课的人,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却是敢说的,那就是他们以后很难还能像有的人那样歧视艾滋病人了。同理,我们也想说:听过复旦同性恋健康课的人,很难还能“理直气壮”地去歧视同性恋了。
3.2 人文感应与社会感应
无论课程为医学生“补课”的用意如何明显,我们的确没充分预料到课程对同学人生态度的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1)宽容与谅解:即尊重和体谅与自己不同的人,平和(离“和谐”很近),或“让自己活,也让别人活”;(2)社会责任:帮助弱势群体,志愿服务社会;(3)人文关怀:医者开方不仅要治生物意义上的人,还治社会和人文意义上的人;(4)关注:不仅关注社会,还关注周围的人,而不是淡漠和冷漠;(5)悬壶济世;暂且把上述现象称之为医学生“补课”后的“人文感应”。
一门课改变不了世界,但在有影响力的大学以科学的态度客观公正地讨论同性恋,其影响决不可能被校园的围墙所完全围住,这一切有传媒和网络为证。
3.3 医学模式与性学补课
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在提法上的公认并未给国内医学教育结构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变革。其结果是,一方面,医学教育中人文精神的缺失,从而在整体上带来现代医院与临床医生人文情怀的缺陷;另一方面,医学生常常很容易计算出A行为跟B行为(现象)的统计联系,却又很难说出这种联系在社会生活中意味着什么,且在慢性病、艾滋病防治中,现代医学几乎被社会科学所架空。我们知道,国内医学院校普遍都开有心理学相关课程,也不难开出社会学课程,那是不是说,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在医学教育中就实现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因此,不少学者呼吁尽快压缩生物医学课程,大幅增加人文社科课程,如将其占总学时的比例由10%提高到30%,或构建一个分为基础、综合和应用三个层面人文社科内容,其中前两层有40门课程,后一层分两类至少还有10个讲座可供选择的“医学人文课程新体系”。基于以下事实,如原北京医科大学5年制临床医学专业1996年修订后的课程设置为47门共4232学时,或复旦大学5年制预防医学专业近年教学计划规定修满190学分方能毕业,即使按平均每门课2学分算最多也只有95门课,不难看出,“以量取胜”的医学教育模式改革不切实际,在面上并不具备可操作性。
医生毕竟是要看病的,没必要培养成人文学者或社会学家。考虑到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实践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大量发展中国家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考虑到提出该模式时的初衷并不包含人文意蕴和伦理意义、哲学观察等社科内涵所带来的名称上的局限性,及“顾名思义”式的“矫枉过正”,参考“人文-社会-生物医学模式”的提法以及诸多学者在相关文献所实际使用的课程构造,作者以为,用“人文-社科-生物医学教育模式”来把握和思定当今医学教育也许更具现实意义,因为这是一种以彰显人文情怀和提高社科素养来强化医科训练的新型医学教育理念,在做法上与文献有相通之处,看重的是人文情怀和社科素养的培育效果,提倡“孙子用兵,以一当十”而不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不贪大求全,“里三层,外三层”面面俱到,倡导以问题为中心而不是以学科为中心,不提倡片面追求人文社科结构和理论的完整性从而牺牲教改现实的可操作性。
本教育理念充分考虑到医学生学业负担已经很重这一前提,精心设计“人性感召”、“人文感应”和社科素养的培育,讲究课程的魅力、感召、共鸣、吸引力和穿透力,寻求适合医学生知识结构和思维方式的课程设计及教学方法,追求“以一当十”的条件极值,避免概念堆砌,避免把医科学生当做文科学生来培养。在这种情况下,选好课程设计的切入点尤显重要,如选择”性或性学“这样一个既有很强的生理、生物属性,也承载着太多文化、道德内涵和社科训练的话题,给医学学生系统补上性学这一课,选择艾滋病这样一个牵涉社会各个层面、既牵动人性、人文又讲究社会科学、展得开又收得住的问题,或选同性恋这样一个目前日趋“脱敏”、表面上局限于一个群体、实际上可伸展到多个(边缘、弱势或少数)群体,很容易从人性、人文展开并触及灵魂的话题。客观上,人文社会科学有如此丰富的内容内涵可供选择,实践中我们用开课来循证,考量中借鉴学生是不是即使不考试也会“牺牲”自己的课余时间来旁听进行课程设计“自评”,以补上人文情怀和社科素养这一课为主要目的的“人文-社科-生物医学教育模式”应有良好的可操作性。
3.4 凿壁偷光与抛砖引玉
在生物医学模式一统天下的铜墙铁壁中,复旦公卫学院从2003年秋季起所开设的《同性恋健康社会科学》,充其量不过是在传统公共卫生教育的墙上凿了一个洞,让人文社科之光照进来而已。但是,该怎么“照”才合理,“照度”多大才合适,“光谱”多宽才适宜,要“照”多长时间,隔多久“照”一次,是连续“照”还是分期“照”,如何“照”才更有可操作性,才切合当今医学教育的现实和医学生的学业与思维特征,这些问题远未解决。因此,本文在此抛砖引玉,希望得到指正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