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青少年的性道德认同现状调查及其教育启示
文章导读:基于全国范围4565名17~24岁青少年的调查证实,青少年的性道德观总体积极向上,对爱情原则、自愿原则、责任原则、忠诚原则四项核心性道德价值观的认同度高,尤其对责任原则和自愿原则的认同度最高;同时存在多元化现象,体现为对“一夜情”、性伴侣随意更换的部分肯定以及部分否定性伴侣的唯一性等方面。加强性道德教育是引导更多青少年回归、认同社会主流性道德观的迫切需要,思想道德教育、德育、心理健康教育、性教育等相关教育分支应合力推进性道德教育的有效落实。 |
1 文献综述
2014年9月中旬,国内某知名日报发表中国社会道德调查报告,称近8成的公民认为当今社会道德素质严重滑坡,与同时期明星嫖娼屡屡被抓事件相互呼应。更让人痛心的新闻,如“孩子强奸孩子”、“15岁中学生强奸女教师”等,不断冲击着我们的视听。处于剧烈社会转型期的中国,价值观念和道德底线不断被挑战,维持两性关系和谐融洽的性道德更是首当其冲。在性自由、性解放思潮泛滥的社会大环境中,青少年性道德观念如何?他们是如上调查所说整体道德滑坡还是依然认同社会的主流性道德观?该如何对这个关系着国家和社会栋梁的群体进行性道德引导?了解青少年目前的性道德认同现状,能够帮助社会、家庭和教育者给予成长中的青少年正确的性道德价值观念引导,维护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促进社会和谐。
1.1 主流性道德观
郑夕春认为,性道德是指调节两性关系及性生活中的行为准则和规范的总和,其核心即解决什么样的性行为是正确的、合乎社会发展要求的问题。社会主流的、核心的性道德是什么?众多学者说法不一,分类标准各异,其数量多达十数种,如:爱情原则,忠诚原则,责任原则,自愿原则,平等原则,价值尊重,乱伦、年龄禁规原则,婚姻原则,(计划)生育原则,无伤原则,贞操,身心健康,私密,自由与合俗、合法,节制,审美原则,等等。经过分析,由于节育工具的发展,(计划)生育原则可以暂不列入核心性道德之中;平等、尊重原则可以纳入自愿原则中,若非对对方的尊重、将双方的权利视为平等,何须顾忌对方是否自愿呢?乱伦、年龄禁规原则、无伤、身心健康、自由与合俗、合法、节制等原则可以纳入责任原则中,它们是责任原则的具体表现;贞操显然可以归于忠诚原则;审美原则虽然重要,若是在爱情原则面前可能也需要让路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因此,经过综合分析,可以认为爱情原则、忠诚原则、责任原则与自愿原则是众多性道德原则中的核心基础原则,本文也以这四项原则为研究内容,考察青少年对其的认同状况。
1.2 青少年性道德认同的实证研究分析
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笔者也对青少年的性道德认同实证研究做了资料搜集和整理:
于萍等分析了贞操观、手淫等态度,认为少数民族大学生比汉族大学生保守,男大学生比女大学生开放,性道德水平总体是向上的,但是有了自由化的消极趋势。胥兴春等指出“自愿”是贞操、情感、自愿、责任、忠诚五个因素中大学生认可程度最高的。郑夕春在其实证调查中,他考察了大学生对于婚前性行为和非婚同居现象的道德评价,结果表明分别有43.76%和67.2%的人认同这两种行为,显示了大学生“性自由”倾向。田蕾指出了女大学生的性价值观有对婚前性活动持宽容态度和传统贞操观淡化的趋势。施爱民等在2007年对桂林六所大学1200名学生的调查中发现:在隐私、责任、相爱、婚姻这四项中国传统性道德的最重要的价值取向中,学生们呈现矛盾的态度,部分学生存在性道德观念的缺失情况。四川大学生在性道德价值观的责任原则、感情观、贞操观、忠诚观等维度上,女生得分明显高于男生,且差异显著(P<0.05)。
从实证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青少年在性道德原则的认同上整体是肯定的,但具体呈现多元化、矛盾的状态,部分有“自由化”和性道德观念缺失的消极趋势。由于综述中所提到的实证研究较少,研究对象比较单一,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女生,要么是少数民族大学生,要么是限于某个地域,且研究内容不全面,或是只有理论研究,或是过于陈旧,缺乏对较大范围的青少年性道德原则认同现状的全面考察。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本研究中的青少年年龄范围为17~25岁。具体抽样方法为:第一步:按照地理位置、经济因素及文化因素将全国31省市(除港、澳、台)分为五大片区,即少数民族地区、东北地区、沿海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在各片区各随机抽取一个省(市),抽中的省(市)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北京市、广东省、湖北省、四川省。第二步:以是否在校为标准,分为在校青少年与校外青少年两种类型,调查样本以6:4的比例分配。对于在校青少年,我们将该省(市)高校分为三种类型,分别为211重点学校、一般本科、高职高专。第三步:分别在三种类型高校各随机抽取一所学校,然后在所抽中的高校中每所学校按不同年级(一至四年级,包括研究生)分别抽取200名学生作为调查对象。对于校外青少年按照工作单位性质(包括无业)随机抽取400名,尽量照顾各行业。研究回收问卷4703份,剔除无效问卷,最后有效问卷为4565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1.3%
2.2 工具
自编《青少年性道德现状调查问卷》,所有条目均采用5级计分。责任原则0.765。
2.3 数据处理
采用stata10.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
3 数据分析
3.1 性行为道德观整体认同度较高,最认同责任原则和自愿原则
从结果中可以看到,青少年对所有性道德原则具体条目的认同度分数及原则总体均值几乎都在4分左右或靠近4分,即比较赞同;赞同比率多数在70%至80%之间。因此,我们可以认为,青少年整体上对于社会主流的四种性行为道德观的认同度是较高的,并非社会所想象那样,该群体已经沦陷在西方性自由与性开放的洪流中。可以认为,感情原则、自愿原则、责任原则、忠诚原则不仅是社会的核心性道德原则,也是当代青年的核心性道德原则。
同时,从总均值分数中我们还可以看出,目前青少年最为认同的原则是责任原则和自愿原则。这说明了他们责任心较高,在行使自己的性权利的时候会充分考虑对自己和对方的各种后果,而不是一味的只顾自己的快乐享受,尊重性关系双方的权利和价值。进一步的,中国文化一直强调婚姻对于性的限制,也就是考虑了性的各类后果,乱伦禁忌更是整个人类的共识,因此可以说传统文化是非常强调责任的。习近平总书记于2014年9月在北师大时强调了传统文化的重要作用,该调查数据也显示了传统文化对于青少年道德塑造的重要作用。以上数据力证了传统文化在青少年性道德观念上的重要塑造作用,也指示教育者应当从传统文化的精髓中提炼恰当内容,与时俱进,运用于青少年性道德教育中。
但是,以上数据也有让我们担忧的地方。首先,对于各个性道德原则的认同并非绝对化的“大统一”,而是出现多元化现象,反映为对各个条目赞同、无所谓、反对的态度均有一定比例。多元化价值观是社会转型期必然的现象,其本身无可厚非,关键是对于道德观和价值观正在形成时期的青少年而言,多元化则可能意味着选择的迷茫、困惑,缺乏主流核心价值观的引导。第二,具体观测各认同数据,可以发现让青少年最为困惑和迷茫的是 “一夜情”、随意改换性伴侣等社会上常见的性道德失范现象,青少年对于这几种现象的赞同率几乎已经达到与反对率平分秋色的程度,可见不良的社会引导对于青少年道德价值观的影响之巨大。因此,除学校教育以外,社会也应当担负起全民性道德风尚引导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对于价值观念尚不稳定的青少年,舆论媒体和社会良好风俗的大氛围是塑造他们高尚性道德价值观念的肥沃土壤。
3.2 对爱情原则的认同
罗素在《婚姻与道德》中对于爱情和性的关系有一段精辟的论述:“离开爱情的性交不能使我们的本能有深刻的满足。我并不是说,离开爱情的性交应该永不发生,因为要保证它不发生,我们就不得不设计一套很严格的障碍,这将使爱情也不容易发生了。我所说的是,离开爱情的性交没有什么价值,最多只能视作为爱情而做的一种实验而已”。我国自“五四运动”以后,爱情、婚姻、性三者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夫妻感情不和作为离婚的条件也正式的纳入法律之中了。虽然有许多歌咏爱情的文学作品,如《诗经》等,但是我国古代社会却不是把爱情作为性的必要条件的,只是随着西方性解放和中国知识分子的引进,爱情才变得愈加被大众所重视。因此,爱情原则可以说是一项比较新近的性道德原则。
从调查数据中可以看到,当今的青少年是比较重视将爱作为性的前提条件的,总体上肯定爱情的重要作用。对于无感情的性、“一夜情”这类缺乏爱情作为前提的性行为,他们的道德评价却犹豫和彷徨了,显得没有肯定爱情作为性的前提条件那般坚决、无疑。也就是说,他们虽然肯定爱情对于性的重要价值,却也不那么绝对的否定无爱之性的道德性,而是部分的表示理解、宽容,或者是不知作何选择。分析认为,这可能是由于性自由、性的个体化等思想的影响。
3.3 对自愿原则的认同
“约会强奸”、“婚内强奸”是近年经常见诸报端的词语。2007年至2010年10月期间,海淀法院共审理未成年人(包括大学生)强奸案40起,有16起列为约会强奸范畴,其比例高达40%。丈夫以婚姻关系还存在、妻子应对其尽义务为由实施强暴,这类的新闻也不在少数。这是性自由、正常而合法?还是违反了性关系双方的权利、破坏了性道德规范?对于这类事件,青少年如何看?
我们的分析显示,七成以上的青少年赞同不论是恋爱内、还是婚内都不能强迫对方发生性行为,这一数据令人欣喜。自愿原则可谓是体现了性行为主体对于双方的价值和权利的充分尊重。传统社会中,女性在性行为上一般是被动的遵从丈夫的意愿,而没有说“不”的权利。调查结果则说明了青少年对于性权利和性主体自由的尊重,与过去几千年的传统相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我们看到青少年并不是毫无原则的赞同自愿规范,对于卖淫、嫖娼等道德失范性行为,虽然符合自愿原则,但可能由于没有爱情作为前提、损害了性行为主体对伴侣的忠贞、容易感染性病、不符合性道德规范等因素而能被青少年加以否定和区别对待。
3.4 对责任原则的认同
虽然性行为多数时候仅仅发生在两个单独的个体之间,似乎是个人私事,且由于避孕等安全技术的发达,人们好像因此可以无所顾忌的享受性所带来的生理愉悦。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社会人,都与其他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并不是孤立存在,性行为因而也并不仅是个体行为。稍有不慎,则可能导致意外怀孕、感染性病、生殖器炎症等后果,并给青少年带来紧张焦虑等身心压力。所以,性其实是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行为。结果显示,青少年对于性的这个特性是非常理解和认同的,对于责任原则的四个条目认同度都非常高,其总均值居于所有原则之首,尤其是对于艾滋病的传播有着良好的责任意识。这可以比较充分的反驳社会上一些认为现在的青少年是“没有责任的一代、自私的一代”的说法。
3.5 对忠诚原则的认同
相对而言,忠诚原则是青少年认同度较低的道德规范,尤其是对于“随情况变化改换性伴侣是可以接受的”更是呈现赞同与反对势均力敌的现象,对“恋爱时脚踏几只船有利于选择”的赞同率也达到21.68%,对于其他几个原则条目的“无所谓”态度选择也都在20%左右。这似乎印证了当代青少年道德整体滑坡的流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我们认为,责任原则是基础,感情原则、自愿原则体现了现代社会中个体权利,但忠诚原则却相反,似乎是对个体权利的一种控制与约束,是对个体情感与性自由的限制。对于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动物性的人类性活动而言,这也是更为高级的道德规范。同时,该原则的违背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又与当今的性自由化思潮相吻合,如某些学者等支持的“换妻”观点,因而引起了部分青少年的认同。但是,我们认为,人类的性之所以不同于动物的性,其根本在于道德规范的作用,使得人们在一定原则下去享受性爱的美好,即使要张扬在性行为中的个人权利,也应以不伤害对方为前提,而不论是同时与多人保持性关系还是恋爱时脚踏几条船,都是对性伴侣及双方感情的伤害。因此,我们应加大对忠诚原则的道德引导,尽力纠正反对该原则的青少年的道德倾向。
4 讨论与结论
青少年性行为道德观总体积极向上,对爱情原则、自愿原则、责任原则、忠诚原则的认同都很好,尤其又以责任原则和自愿原则认同最高,但同时存在多元化现象。以上结果向我们清晰的展示了当代青少年的性道德价值观,其特点是重视责任基础,充分尊重双方的权利,强调爱情作为性的先决条件,在享受性爱甜蜜的自由的同时并未忽视健康和他人权益,做到了既追求性自由的个性张扬,又不脱离性的社会道德规范,总体上是让人放心的。这个结果有力的反击了舆论和部分学者对于青少年性道德沦丧的消极说法,但其多元化现象也与其他学者研究中所提到的性自由等现象一致。这让我们在对青少年性道德主流观念欣慰的同时,不得不心存担忧:青少年的道德价值观决定着整个社会道德水平的发展,若任由这些性自由思潮泛滥,道德的未来会不堪设想。性正是由于其爱情前提和对伴侣的忠贞而格外美好和神圣,但当代青少年在“爱情快餐”、性自由、性物欲化、享乐主义等观念的冲击下迷茫了、困惑了,无法辨明是非,甚至盲目跟从,以求彰显个性与时尚。这是社会道德失范现实在青少年群体价值观念上的投影,社会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教育者更应该反思青少年性道德教育的缺失。目前国内的性教育并未全面普及,即使已开设性教育课程的学校,其内容也多注重性生理卫生知识,或者通过体育、生物课渗透一些性常识,而性心理、性道德的内容非常有限,并不能完全与社会剧烈转型所带给青少年的冲击和困惑以及青少年的身心发展需求相适应。正如王进鑫在其文章中所说:“无性道德教育的性教育不仅不会对青少年的性道德价值观引导发挥积极作用,反而会产生更为负面的结果和影响,……当前青少年的性教育必须要坚持性道德价值观的教育。”国外性道德教育往往和宗教紧密联系,注重父母家庭在伦理观念方面的引导,这都值得我们借鉴,将思想道德教育、德育、心理健康教育、性教育等相关教育分支应在思想上重视起来,合力推进性道德教育的有效落实,维护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发展,促进社会的稳定和谐与有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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