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思想对缓解婚姻焦虑作用初探
文章导读:婚恋功利化和婚姻挤压、多元婚恋模式冲击等的影响使婚姻不确定性增加,婚恋焦虑成为社会焦虑的重要来源之一。化解婚恋焦虑不能仅仅通过外在地位或经济保证或放松、休闲,而要根据焦虑起因做内心调整和应对。克里希那穆提的精彩论述指导我们领悟婚恋焦虑的源头并作相应的心理改变:克服婚恋中的依赖心理包括对社会习俗和权威的依赖和屈从;用爱代替依赖;用冥想发现爱,从而消除自我防御、自我情结等对情感沟通的障碍。 |
1 引言
婚恋焦虑是社会焦虑的重要来源,但与就业焦虑、住房焦虑、教育焦虑等比较起来,却没有受到应有重视,只是以潜意识形式存在的模糊情绪。究其原因,婚恋焦虑只在特定时期才开始出现,容易被就业和住房等更“具体”的焦虑淹没,也容易被青年期其他任务所掩盖、混淆,如自我统合、追求财富权力名誉等人生目标。当婚恋焦虑来袭时,我们还误认为是自己实力不够,需要继续努力、挣更多的资源来用作婚姻交换的资本呢!
审视焦虑就会发现它是对不确定性的担心、害怕失败、恐惧落在人后没面子等心态的综合。对焦虑的缓解,以往研究者多强调保障民生、加强治安、充分就业、促进公平等,忽视了人心调节。如果只是物质扶持和给予,焦虑并不会缓解,有时适得其反:越是拥有,越担心失去;越拼命集聚,越是恐惧涣散;越刺激快感,越是病态成瘾性地难以满足……当人心浮动时,即使动用最强悍的警察和保安,也难以让人安然。也有人认为,当前婚恋危机应通过强化伦理教育来进行,但是伦理的源头也在于人心,婚恋焦虑的缓解需要找出焦虑成因才能对症下药,从而正本清源、遏制焦虑的发展。
2 婚恋焦虑的起因与危害分析
婚恋焦虑源于关系发展的不确定性。现代社会不仅使人们在就业、经济、人际关系等方面体验到更多更快的变动,而且离婚率攀升使婚恋家庭方面的不确定性也开始增加,婚恋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不再是一成不变,爱情分合、婚姻解体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2.1 追求功利
追求功利的社会时尚使不少人把爱情视为谋利工具,尽可能扩大其利益导致爱情异化变质。首先,利益驱使导致婚恋进程缩短,“速配”增加了彼此相互了解和沟通的困难。其次,利益驱使下婚恋环境的恶化带来混乱,如社会流动带来生理和心理饥渴引发非法同居,压力过大带来人的心理孤独、变态、脆弱,不少人渴望能有忘我的婚外恋来刷新情绪,而影视剧对婚外情感的细致描写则推波助澜,婚外情泛滥致使婚恋相关的人际信任感急剧下降、婚恋焦虑骤然上升。最后,出于逐利需要,爱情作为一种砝码,出现权色交易、钱色交易,官员腐败、明星多角恋、包养女生、婚外恋、第四类情感流行等,动摇了传统婚恋价值观。社会乱象导致焦虑、迷茫,青年男女还要面对自我整合、职业规划、人际关系等压力,加重了焦虑的恶性循环。
2.2 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盛行、潜在求偶对象增加、婚恋机会增加使人们对爱情产生许多不合理预期,攀比使人们对婚恋的期待增高。出现“这山望着那山高”、“遇到更好的就换”等现象,无形中给人增添了许多压力和焦虑。
2.3 婚姻挤压等因素
适婚男女性别数量比例严重失调,此外还有结构性和地域性性别比失调出现择偶时婚姻挤压,使一些人可供选择的适龄异性数量有限、短缺,不得不降低标准“屈就”,或努力通过资源增加来提高择偶地位,增加了心理负担。
焦虑使人形成各种心理障碍,严重者会自杀、犯罪,整日处于各种纠结中,引发越轨、加重人们不切实际的高期望和相应短期化行为,催生有害群体犯罪心理,使人失去理性、降低生活满意度、放大对社会问题的不满。所以积极疏导、逐步缓解婚恋焦虑,不仅提高青年幸福感,还有益于社会和谐。
3 克里希那穆提式觉知对婚恋焦虑的指导意义
克里希那穆提是印度著名思想家,以其演说著述、心理辅导对整个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被誉为“20世纪最纯净的心灵”、“在破除偶像上最富代表性的人物”、“最伟大卓越的心灵导师”。美国时代周刊视他为20世纪最伟大的圣者。 综观克氏几十年的教导,可以总结为:要根本上改变社会,必须先改变个人意识才可以。只有每个人的内心净化、安静了,整个社会的互爱、和谐、伦理才有可能。他一直强调自我觉察(觉知)以及了解自我局限、宗教与民族制约的必要性,指出“脑里广大空间有着无可想象的能量”。我们需要觉知自我的局限,觉知思虑的危害,觉知习惯的盲目,才能清醒、轻松走出思虑困境、摆脱焦虑。他对婚恋有独具慧眼的分析。下面我们分述克氏婚恋觉知领域的内容。
3.1 依赖是婚恋焦虑的病根。
克氏指出:不少人误认为相互依赖和相互帮助就是爱情婚姻的全部,所以我们安然依赖别人、不断寻找更加安全可依赖的人。婚恋中的心理依赖和性幻想依赖与身体记忆交互作用,极大牵制了个体的主动性,恶化焦虑,形成心理危机。不仅在肉体和心理上相互依赖,我们还进一步寻找权威——社会规范方面的权威,依赖权威来指导我们生活、消除我们的疑虑,让权威来决定我们的性取向。
无论是肉体感官的依赖、心理情绪依赖还是对权威和规范、风尚的依赖,都伴随着恐惧、嫉妒、憎恨、愤怒和焦虑。
感官层次的依赖——我依赖我的妻子,她给我性快感和拥有伴侣的欢愉,依赖她也意味我会害怕和嫉妒,有嫉妒就会有仇恨,有仇恨就会有暴力,有暴力则永远不会摆脱焦虑和恐惧,以及持续增加的对慰藉和安全的需求。
心理依赖仍然伴随着占有欲、嫉妒和焦虑。我们渴望伴侣给我们安全感、渴望两情相悦。有所依赖使自我膨胀,人欲更难满足。冲突和不确定尾随依赖而来,不确定愈多,对寂寞的恐惧也愈多,人变得更依赖、占有、专横、独断、要求更多,因此产生更多冲突,这种冲突被好多人视为爱。
依赖权威、圣人、社会规范同样使我们混乱、增加焦虑。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寻求标准,尤其是权威的标准。我们不断把自己与别人比较,模仿权威,追随领袖,顺从、配合某些其实被你高估的事物以至于内外混乱。比如我们的性取向,比如我们的生活方式,比如我们是结婚还是独身,这些东西是很个人化的,权威无法替我们解决。权威还会误导我们,使我们偏离正确、偏离我们真正的需要,导致内心冲突;权威还会垮台,使我们追悔莫及。可我们如此依赖权威,以至一旦偏离了权威和大众轨道,我们就焦虑不堪,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追随好色滥情的官员和逐利竞争的社会规则、风尚,我们的爱情已经异化变质。
不仅克氏反对依赖,心理学研究也发现了爱情心理中依赖的坏处——爱情人际剥削法则或最小兴趣法则:恋爱关系中,对继续或维持目前关系兴趣较小的人拥有更大权力,爱得多依赖性强的人注定遭受人际剥削。依赖、尤其是孤注一掷式的依赖对两性关系杀伤力极强,不仅破坏关系,还导致自己心理失常。
摆脱依赖并不是走向孤独和孤立、自闭,更不是相互排斥、人际冷漠,人格独立并不反对互帮互助,更不反对拥有伴侣。克氏所述的依赖里面只有利用、占有、排他和嫉妒,这种依赖最终必然带来伤害和焦虑,其对立面是爱。真正的尊重和爱是两性关系中最重要的事情,只有脱离了依赖,真爱才会彰显。
3.2 用爱代替依赖
依赖和爱之间天壤之别。强烈依赖使我们亲近某人(或彼此亲近),表面上深爱实质为相互利用;爱是怀有深切情感、不失自由并回避制造冲突的自我中心。
依赖者只关心自己感受,无法忍受成长的寂寞、孤独和痛苦,也从不关心哪怕是他们所依赖对象的成长和心智成熟;真爱是设身处地替人考虑,是不要求任何回报的惊人情感;依赖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如对金钱、名誉依赖,但爱的对象是生命——对人的慈悲。依赖者担心失去甚至讨厌真诚的交流,宁愿虚伪周旋;互爱则摈弃孤立隔绝,使爱者有足够的明智和敏感。即使你通过了所有考试,获得了博士学位,并且谋得了很高的职位,但是如果你没有这份敏感,没有这种纯然的爱,你的心将无比空虚,你的余生将无比悲惨。
普通人把占有、拥有和依赖看做爱,因为依赖感使自我强大。事实上“拥有”造成了爱的一种藩篱和障碍:两个借契约住在一起的男女,虽觉关系密切,但不可能不发生冲突,比如说因为性、个性、感觉、信仰、抱负等的分歧,但矛盾根源是没有爱。爱不是快乐、嫉妒、羡慕、不是男女区别,不是一方主宰另一方,一方驱使另一方,一方拥有另一方,或者依附,那不是爱,只是方便和剥削,必然导向冲突和焦虑。
克氏通过大量演讲来论述爱,认为爱是所有美妙的源头,不可思议地能带来一种新局面。没有爱,问题变得复杂,有了爱,一切都很简单。只要有爱,就不存在义务,义务是一个在关系中没有任何意义的官僚词汇。
所有问题源于没有爱这种本体性的东西,一旦爱空虚,我们才想要支配他人、咒骂仆人、妻子或丈夫。这种心的暴力必然带来恐惧和焦虑。没有爱,即使你过着体面的生活,遵守各种社会公德,你也可能是不道德的。内心贫瘠、空虚、乏味,甚至愚蠢,因为没有真正理解欲望,生活成了永不休止的战场。
人们总想通过牺牲、崇拜、人际关系、性生活及种种快乐和痛苦的途径,去寻找那不可思议的爱的感觉。然而,因为有意念和思维、思虑的参与,许多人获得的快感伴随对立和冲突,这不是真爱。比如,性的问题有自己本来的定位,只有心灵赋予它显著地位它才成问题。对性快感的思虑、记忆、思考延续和培养了这种快感,也培养了对快感的需求;而苦行禁欲的人花费大量精力和欲望抗争,这也是冲突和能量浪费,不可能把我们导向自由幸福。思虑捕捉欲望、利用欲望,通过欲望制造画面、形象,但爱中没有思虑、快感、选择、占有,所以爱中没有单纯强烈的性驱力。有了爱,禁欲、可欲都是善的。没有爱,我们在精神上都是乞丐,不断追求别人或别的事物来填补我们的不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极普通的事搞得十分丑恶的原因。
因为爱摈弃了对快感的追逐(当然也不是禁欲),假如有爱,性就不成为一个问题。通过聆听、观察、理解欲望,一种类似爱的热情就诞生了。
克氏认为,爱可以通过师长示范展现,如果师长心中有爱,并经常同你讨论他,他会自动把路上的石头清理,不使唤仆人做肮脏的工作,在言语、工作、游戏、吃饭中感受这份奇妙的爱,并指给你看,那么你也会明白什么是爱。
爱不是空想或感觉,而是行动。感觉灌注、性行为和性接触之后,双方兴味索然、丧失吸引力。而真爱必须用全部身心投入和奉献,需付出足够努力甚至自我牺牲才能使爱的对象成长。爱是新鲜、活泼、充满生命力的,不受过去未来影响,不受杂念干扰,只有赤子之心才能认出它来。
爱本来内在于人,人欲泛滥障蔽了爱。爱是自发的,没有任何结果,是存在的状态。爱不能被思考,只有在忘却自我和借着认识自己来解脱自己时,爱才会出现。当心灵的全部过程完全显示并得到了解时,你才知道爱是什么。在爱的状态中,伴随着对自我的认知、焦虑和占有都不见了。
爱无法通过外在追求获得,爱来自于自我中心的消失——假如认识到我们所有的人在精神上是相同的,我们对人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要想发现人我平等无二,唯有通过冥想,通过觉知。
3.3 通过冥想创生爱与同情
个体有意把注意维持在当前的内外体验不作任何评判的自我调节即是正念技术,冥想是一组以正念技术为核心的练习方法,主要包括禅修、内观、正念减压、正念认知疗法等。许多调查发现:正念冥想有助于缓解焦虑,究其原因,Shapiro认为开放、不评判的注意加工导致思维方式改变,从而对不愉快高度容忍;Chambers等认为正念冥想摈弃对不好环境的习惯反应,从而消除焦虑等负性情绪的自动化评价,控制了对负性情绪的沉浸思维。克氏则从冥想的对立面——思虑入手,指出冥想的结果是爱,思虑的后果是焦虑。
冥想不同于智力,它通过觉知自我,了解头脑的全过程——推理、欲望、动机、野心、妒忌、贪婪、恐惧,从而超越头脑。克氏强调:智力只能带来四分五裂的判断,而冥想却是看到整体;智力只能在已知领域中运作,冥想是飞越所有的已知。思想制造的空间里没有爱,充满欲望和争战、痛苦和恐惧。冥想就是这个思维空间的了结,以及自我的止息,然后人与人的关系才有意义。
比如我们缺乏爱、我们依赖的根源是对快感的追求,思虑的加入使快感更盲目。我们希望所有关系都建立在快感上,当某些关系中没有快感,我们便矛盾、冲突、悲伤、困惑、痛苦。思想紧随快感其后,将这种美妙记忆存档,这种记录便在脑海中不断增长,最后化为对快感的追求。如几周前你有一次性体验,你将体验记在脑中并渴望再次体验,对快感的需求涌现。快感孤立、迷惑我们,创造出不真实不实际的价值观——人我对立,带来假象和错觉,使心灵自我隔绝而恒常处于关系矛盾中。欲望通过念想(思虑)不停运作而被产生并赋予延续力,最后变成一种意志。我们按照意志行动,这种意志以快感和痛苦为基础,压制(禁欲)反而使它积攒能量渐强,并对你发起反攻。通过冥想我们能发现这点——感知觉的过程无可厚非,但不要让思想和念想趁势而入将感觉变成欲望。
我们的教育无限推崇智力,把智力培养成敏捷、狡猾、贪婪,唯独缺乏爱,所以不能称其为智慧。只有当自知、深入了解自己的全部过程以及推己及人才可能产生爱。爱一旦进入心智,心智就变得无限,包括思考力、行动力,还有一种感觉,好像你活在一个与万物一体的巨大空间里。
冥想对婚恋焦虑的指导作用表现在:首先,冥想者发达的元认知和清醒的自我认识使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伴侣,一旦遇到他不会犹豫,一旦错过他不会痛苦因为他没有依赖,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人选他也不会妥协。其次,冥想者高度的共情使他对关系互动时刻清醒,不受空幻规则和教条的制约,转化消弭冲突于无形中;安忍、替人着想、不受自我局限使他纵使遭遇挫折也不会让矛盾恶化。最后,面对失恋、离异,冥想者旁观超然的态度使他心存感恩、潇洒转身。
资讯高度发展的现代生活充满不确定性,我们需要发现、看清虚假中的真实,不断觉知不断放弃。焦虑有时让我们借着性、成瘾来忘却,但这种忘却是短暂的。有时我们一头扎入一本书,书本带着我们远离身体和所在的现实。当我们刚从书本中抬头,又重新被忧愁和恐惧占领。我们生活肤浅、虚构那么多计划,那么多的焦虑和梦想,被恐惧占据,然后盘算如何脱围,所以看不见生活呈现的爱和美。冥想就是把注意从外拉回内。专注力训练提醒你体会呼吸,并完全安住于吸气和呼气、使心绪回归身体并安住于当下。
冥想是一种不带掌控性的生活方式,是空掉心中所有的自我,把一切过去未来摆在正确位置。独断、野心、贪婪、羡妒和恐惧都是内心及外在混乱的肇因,冥想就是与它们接触,不否认它们、不合理化、不归咎别人。无为地观察自己的心,自然会明白它有多么混乱和矛盾:譬如心里明明充满恨,却认为自己有爱——我们的混乱、自欺、困惑、冲突,被紧抓不放的罪咎感,及各种惩罚自己的方式——这些都是自我的活动,需要深刻洞察、放下。
沉溺欲望带来混乱,压抑欲望使自己麻木迟钝,纵使冥想成千上万年也不会找到上帝,唯有你的身心对所有事物极其敏感才可能发现爱为何物。所以我们需要过一种觉知的生活,冥想思想、念想的结构和运作方式。
克里希那穆提剥落了附着在爱情婚姻上的种种外相——相互利用、名利、性、攀附世俗权威和风尚,正是这些带来婚恋焦虑。没有什么可以帮你彻底摆脱焦虑,神明不可以、救世主不可以、知识和人际关系不可以。只有坚持不懈洞察心灵、大脑和全部存在,与它们共存,你就会看清那种虚妄。如果你的心不再做比较、批判、区分,你就有能力在每个刹那看见真相,而不企图去改变外相——离婚率上升的原因之一就是许多人觉得只要换人就能带来真正幸福——克氏指出:不改变内心没有爱的心灵不可能遭遇恒久的幸福。真正的生活需要大爱,需要对寂静有深刻感受,需要能清楚思考的心智,不被偏见、迷信、期望或恐惧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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