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西方主流性教育模式在我国的实践
文章导读: |
综合性性教育的“性教唆”之虞
综合性性教育模式在我国的实践。当代青少年尤其大学生对“性”的态度发生了显著变化。据中南大学郑煜煌调查,825名调查对象中,超过50%的大学生同意婚前性行为,超过30%同意可以有多个性伴侣和婚外情,16.9%认可商业性性行为,约10%认可同性恋爱和同性性行为。面临这一形势,以“禁欲”为核心的教育模式便越来越不被接受了,于是,综合性性教育模式悄然走进学校课堂。综合性性教育模式的核心理念是,教给学生全面客观的性知识,培养他们理性选择的能力,为他们将来独立走进民主社会做好准备。在新的教育模式下,教育者开始讲授以往“隐晦的”、“略过的”性知识,学生也开始通过正式的教育渠道获得有关生殖过程、性取向、性快感、性疾病传播、避孕等方面的知识。例如,前不久胡珍教授在成都大学开设性教育课程,前来听课的学生人数空前,而且在课堂上表现得非常踊跃;一些过去敏感而尴尬的话题,在课堂上都能够坦诚以对并虚心求教。
同时,相关的性教育研究也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例如,深圳市人口计生局和计划生育服务中心进行的“整体化性教育‘深圳模式’”研究,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
综合性性教育实践之困惑。按照综合性性教育模式的乐观假设,学生掌握了性知识、避孕方法等之后,将会更加理性地认识自身身体的性现象,更加合理地对待自身的性欲求,这样,当前青少年性问题就可迎刃而解。然而,这种自由主义指导下的性教育实践与其政治实践一样,都带有一种盲目乐观的缺陷。事实上,青少年在接受了综合性性教育之后,并未能运用理性来克制自己的性冲动,相反,由于他们掌握了性知识,能够利用所学知识获得更大的性快乐,更易走向理性克制的相反——性放纵。有研究者对综合性性教育对大学生的干预状况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发现,干预组更倾向于认为“性行为没有任何限制”。其中,对于“婚外性行为”,干预组倾向于认为“双方同意即可”,而且干预组更加频繁地浏览色情网页;更糟糕的是,干预组在“为金钱而性交”和“用金钱性交”方面,无论是“想过”还是“做过”的比例都明显高于对照组。
由于调查结果明显与研究者的预期相反,以至于研究者自己感到“始料未及”。当然,研究者“始料未及”的不在于数据本身,而在于数据所反映的综合性性教育表现出了“性教唆”的负向功能。对于一向对综合性性教育持乐观期望的人来说,这何止是“始料未及”简直是“震惊”。
综合性性教育的负向功能之缘。应该说,上述调查并不是个别现象,近来教育界对综合性性教育的“性教唆”之实发出了一片指摘。综合性性教育所可能导致的负向功能是难以让人接受的,因此“始料未及”之后研究者并不是反思综合性性教育本身,而是对可能导致数据“偏差”的各种因素进行详细盘查。然而,这样的分析或许只能缓解研究者自身的焦虑,并无助于揭示问题的缘由。实际上,综合性性教育的负向功能的产生大致有两方面缘由,一方面,就性教育模式本身而言,综合性性教育仅强调一种“不伤害他人”、“对他人负责”的消极性伦理,对性行为的积极的道德基础始终未能涉及。然而,在强烈的性冲动之下,仅凭消极性伦理是很难产生克制功效的。另一方面,就性教育模式的运用而言,中国性教育界为解决当前青少年性知识匮乏的问题,片面重视性知识和性心理教育,连仅有的规划性行为适度范围的性伦理教育也遭到忽视。于是,掌握了性知识但缺乏性伦理约束、性道德规范的青少年学生便不可避免地滑向性放纵。
以德性完善为指向创新性教育模式
青少年性行为的德性基础。据上所述,西方主流性教育模式在我国的实践陷入了困境。禁欲性教育以旧道德实施人性捆绑,显得不合时宜;综合性性教育缺乏积极的性道德规范,难免沦为性教唆。超越困境须综合二者优长形成新的性教育模式,帮助青少年建立起性行为的道德基础,自觉形成源自内心信念的行为规范。那么,性行为本身可能是充满德性的吗?什么样的性行为才是道德的?一言以蔽之,性行为的道德基础在于行为者自身的生存充实感,伴随着生存充实感的性行为才是道德的。
获取生存的充实感关键在于生存意义的彰显,据此,判断性行为是否有助于获得生存充实感,似可从两方面反思性行为是否有助于生存意义的彰显:一是性行为与行为主体对自身的人格设定是否一致,二是性行为是否符合行为主体所处社会文化对生活方式的界定。有悖于自身人格的性行为导致虚无、否定性的生存,不符社会文化的性行为则导致失范、变态性的生存,皆不利于“充实感”的获得,而必造成生存的空虚感。以生存充实感作为性行为的德性基础,必然会反对为“感性愉悦”而实施的性行为,因为感性愉悦本身并不一定导致生存的充实感,反易滋生空虚感。此外,“情至而性”也并非性行为的合理限制,因为“情”仅仅是一种心理状态,而一时的心理状态不足为生存意义的判据,不能作为性行为的道德基础。
以德性完善为指向的性教育模式即德性性教育模式。德性性教育模式虽强调寻求性行为的德性基础但不同于唯禁欲性教育模式,它强调性行为是青少年的自由,性行为是否发生、如何发生都由行为主体自己决定。行为主体没有性自由便无所谓性道德。就此而言,德性性教育模式改造了唯禁欲性教育以旧道德制约性行为的策略,其实质更倾向于综合性性教育,重视通过性知识、性心理教育帮助行为主体获得性自由,不同处仅在于,德性性教育模式强调在性知识和性心理教育之前,应先对青少年实施积极的性道德教育,确保其性行为有利于增进行动者的德性,而不是相反。
那么,性行为的德性基础教育应当包括哪些方面呢?首先,性与生命的教育。通过德性性教育让学生了解性行为对生命的创造,树立其对生命的神圣感与敬畏感;理解两性结合对于自身生命的意义,使学生在选择性伴侣和实施性行为时能更加慎重。其次,性与人格发展的教育。通过德性性教育让学生树立崇高的人生理想,并指导其形成成熟完善的人格类型;理解性行为对人格形成的意义,引导学生主动避免有悖于人格完满的性行为。再次,性与社会文化的教育。通过德性性教育使学生认识到,生存意义在于社会文化的设定,只有符合社会文化设定的性行为才能够获得生存本身的充实感。
至此可见,德性性教育模式实现了对西方主流性教育模式的综合,超越了其面临的实践困境。一方面,德性性教育模式虽强调青少年性行为应符合道德规范,但它并不认可其“禁欲”主张,而是试图将德性置于性行为之内,成为其重要特性。另一方面,德性性教育模式认同青少年的理性与自由的意义,但同时认为,应当通过性教育赋于青少年性自由以德性,使性行为有助于其德性的增进,最终避免性放纵。
《中国性科学》2011年第五期